一说去陕西延安,就有人建议去看看延安的宝塔山,因为那是“红色革命圣地”延安的标志和象征,故有“只有登上宝塔山,才算真正到了延安”一说。说到延安吴起镇,就有人提到七十多年前伟人毛泽东在那里领导中央红军打赢了一场关键性的战役,胜利地结束了万里长征,从此,吴起镇作为红军长征的最后胜利终点而为国人所熟知。
面对全国十几个省市的土地案件,我们选择了在地域上具有深刻政治含义的陕西延安吴起镇作为重点考察的对象之一。2007年10月24日晚上从北京乘火车出发,清晨一觉醒来列车已经进入了陕西境内,扑入眼帘的皆是黄色的景致。黄土高坡之下,在蜿蜒曲折的河道之上,河水缓慢、沉重的流过之后形成的黄黄的漩涡,黄色的淤泥随处可见。西北深秋的荒凉、粗犷与我们刚从南方出差感受的温婉、细腻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经过了16个小时的长途旅行,25日中午1点,我们到达了举世闻名的中国“红色革命胜地”延安。
延安终于到了!让我们感到惊奇地是延安火车站的外形就是由一排排的窑洞式的高大建筑物所组成,在这些“窑洞”的旁边是一组露天的手扶电梯,负责将乘客运送到车站出站口广场。
一出火车站,等候已久的吴广华老师就看见了我们,他快步迎了上来,因为一只脚有些伤,走得急了,显得有些趔趄。我们也赶忙上前,吴广华老师紧紧地握住我们的手激动地说:“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乡亲们可算盼到了救星”。我们回敬老乡们辛苦啦。正寒暄着,一时间又涌过来很多乡亲,争着给我们拿行李,我们被乡亲们簇拥着,乡亲们的殷切盼望之情溢于言表,让我们感到十分温暖。迎接我们的一共有八位乡亲,他们都是吴起镇宗湾子村的村民,有几个人还曾到过我们所里。乡亲们的欢迎仪式很隆重,也很奇特,以人数取胜。乡亲们的情绪很是热情、很是激动,我们这些远方客人的到来无疑给他们注射了一剂兴奋剂,给他们带来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简单地寒暄之后,我们一行十人分乘两辆汽车驶向了延安的万花山庄。我们与吴广华老师坐在了一辆车上,他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万花山庄的来历和影响。每年春暖花开时,万花山庄,牡丹花开,漫山遍野,大约五万多株野生牡丹一起绽开,万紫千红,层林尽染,所以被称为万花庄。传说花种子是花木兰代父从军时采自域外,解甲归田后,播撒在万花山上,天长地久,竟变成了一座牡丹山。那儿满山翠柏,枝叶繁茂,四季常青,柏树丛中到处奇花异草,红花绿树,相映成趣。几乎所有来延安的重要人物,包括历届中央领导人到了延安,也是一定要抽空来万花庄小憩。在经过一个村庄时,吴老师告诉我们那就是花源头村,历史传说中家喻户晓的巾帼英雄花木兰的故乡。
汽车大约行驶了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万花山庄,可惜已错过了花开时节,我们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万朵牡丹花,深秋到了,西北哪里还能看到牡丹花?但园内翠柏葱郁、环境幽静。一进入万花庄就看见了在原国家领导人在万花山视察时题写的“万花山”和“牡丹之乡”等墨宝,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之下,这些石刻显得格外醒目。稍作休整,大约下午三点半,我们一行十人驱车从万花山庄向着目的地吴起镇出发了,开始了更为辛苦的旅程。这一路上,时而是曲曲弯弯的河谷,时而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有一首名为“这里的山路十八弯”的歌曲最能形容这样曲折的山路。与浙江省、山东省那些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县市所修建的高级公路相比,延安到吴起的路简直就是羊肠小道,一路上的颠簸,几乎让我们散了架,再加上路上轰鸣而过的一辆辆拉运原油的大型油罐车行驶过后扬起的滚滚灰尘,即便我们坐在汽车里,头发和衣服上都被密密地覆盖了一层很厚实的黄沙和尘土。从车窗往外眺望是一座座起伏不平的山峦,还有远处随处可见的采油“磕头机”。天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黑,在一个突然拐弯的地方,由于路上没有任何指示牌,我们的车差一点就撞上了路边的山脊,幸亏司机反应很快,及时打了方向盘,才使我们虚惊了一场。170公里的路程,我们乘坐的小车竟足足行驶了4个多小时,足见道路之曲折。
夜幕降临之后,我们终于到抵达了吴起镇。相传两千多年前的战国名将吴起曾在此驻兵屯田戍边,后人为纪念他而将此地命名为吴起。1935年10月19日,中央红军到达吴起镇与陕北红军胜利会师,从此结束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随后此地被改名为吴旗,2005年10月19日又更名为吴起镇。夜间的吴起镇显得特别热闹躁动,那是吴起的石油在喧嚣沸腾,远处黑黝黝的山脊上到处都可以看见钻探机的灯光排成了一排排、在乌黑的夜空中闪烁耀眼。
第二天(10月26日)上午,宗师傅、范师傅带我们沿着洛河(贯穿吴起镇的主要河流)边走边看,宗师傅指着河对岸的一片正在施工的地方说,那儿叫宗湾子台,宗湾子台原是他们承包的土地,原先耕种的全是蔬菜,都是上好的良田,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因为紧挨着河道,还建有辅助的水利灌溉设施,不远处还有一个十几米高的大坝,河水飞流而下,形成了一个小瀑布。原来的蔬菜地在去年全都被征用了,用于建设省道303线的过境路,其实省道“303”线早已经修好了,不知什么原因要改道从他们的土地上经过。这次征用土地补偿安置办法采用的是货币补偿即土地的补偿费及安置补助费每亩按照67860元一次性补偿,并结合留地安置政策给被征地的现有农业人口每人预留“三产”地1.5分,并且每征一亩集体土地补助“三产”基础设施建设费43140元。然而,许多村民对上述由地方政府单方制定的补偿安置办法存在不同的意见,他们依法到各级政府上访,主要反映:一是被征用土地是“基本农田”,“基本农田”的征收应经国务院批准;二是违反审批权限,303省道是陕西省政府批准建设的道路,其占用土地涉及农用地转为建设用地的部分应该由国务院批准;三是由于宗湾子村村民人多地少,土地补偿费太低(每亩6.786万),根本不足以维持村民在征地前的生活水平;四是地方政府有关部门涉嫌少批多占的问题;五是“征地协议”未经村民小组全体村民讨论,而由村书记、村主任背着大多数村民私自签署,因此许多村民认为这样的征地协议在法律上应该是无效的。
宗师傅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说,那里就是胜利山。1935年,毛泽东主席在那里指挥红军打赢了一场著名的战役,就是吴起镇“切尾巴”战役,也是红军在长征途中的最后一战。这次战役的胜利使毛主席领导的中央红军在陕西基本上站稳了脚跟。随后,建立了陕甘宁“革命”根据地,“红色革命”的火种才得以继续传播。
我们提出想到胜利山上去看一看,希望踏上“宝地”能带来些好运,宗师傅很痛快地答应了。齐师傅驾驶着汽车开足马力带着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盘旋而上,汽车开到了最高的山峰之下嘎然停了下来,我们看见人工新近砌成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山顶。宗师傅说这个山顶上有一块平台,上面有两颗杜梨树,当年毛泽东主席就是躺在其中一棵杜梨树下休息并亲自指挥了红军吴起镇的“切尾巴”战役。
我们一下车,蹭蹭地走在了最前面,上台阶的速度很快,急切地想赶到那棵杜梨树下,去切身感受当年毛泽东在那里镇定自如地指挥作战时的情景。大约走了200多个台阶,到达了山顶,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我们终于看见了那两棵杜李树,一大一小。再一看,整个山顶上就只有这两棵孤零零的树,显得有些孤寂,与周围的大山相比,它们看起来似乎太瘦小了,我们不免有些失望。现在,它们已被铁栏杆分别围绕起来,叶子已经变的有些枯黄了,山风一吹,就会簌簌地落下来。但是,我们注意到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子,果子是可以吃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宗师傅说:以前,树是没有被栅栏围起来的,如今地方政府要开发旅游景点,所以将两颗树当作文物保护起来。当年毛泽东主席就是在那颗稍大的杜李树下指挥了吴起镇战役。想象着当年四十二岁的毛泽东意气风发地站在山巅之上,一览众山小,从容镇定地指挥红军将士将贸然追击的几千名国民党精锐骑兵包了“饺子”,将他们一股脑地消灭打垮在山脚下,那一时刻,红军将士是何等的气魄,真可谓气吞万里如虎。
1934年,毛主席带领中央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一路北上,最后决定同陕北刘志丹领导的红军会合。为了阻遏红军北上,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亲自组织了20万大军,在西兰公路和六盘山地区布下两道封锁线,全力阻止红军进入陕北。中央红军采取声东击西的战略战术,首先在六盘山高峰消灭了西北军将领邓宝珊的一个团,随后又在青石嘴打败了张学良东北军一个骑兵团,10月18日,红军由定边县的白马崾睑进入今吴起境内的张户岔。当中央红军离甘进陕之际,蒋介石命令宁夏军阀马鸿逵部率骑兵堵截,另派六个骑兵团先后会集于何连湾(今甘肃省),协同尾追红军,想乘红军长途行军,疲惫不堪,形成包围之势,予以歼灭。但是,红军兵贵神速,10月19日下午4时,毛主席率领的先头部队陕甘支队一纵队首先进入了陕北苏区的大门——吴起镇。当天晚上,毛主席亲自主持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对策,进行部署,决定利用吴起地处山区、又不利于骑兵作战的地理特点将追兵阻挡在苏区外。会后,红军的三个纵队分别被部署在敌之左侧、敌之右侧、敌之正面,布下口袋战术,形成包围之势,准备全歼来犯之敌。但是,陕西地方国军将领马培清的骑兵团因地形熟悉,紧紧咬住红军不放,就如同甩不掉的“尾巴”。为了使红军主力在吴起镇集结,10月19日清晨,以陈赓为团长的中央干部团担任了狙击任务,将国军骑兵两次击退,晚12时,红军撤离了阵地。10月20日,国军第三十五师骑兵团遭到红军一纵队的伏击。此时,国军将领白凤翔率两个骑兵师正面推进,黄昏时,进入红军一纵四大队的包围圈,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红军打死打伤国军400余人,缴获战马100余匹。10月21日下午4时半,毛泽东登上了洛河以西的平台山(今胜利山),来到设在一株杜梨树下的指挥所,召开红军干部会议进行战前总动员。会后,毛主席在杜梨树下休息,吩咐警卫员,枪声响得激烈时不要叫他,到打冷枪时候再叫醒他。晚7时,红军一纵队二大队对国军马培清的三十五师骑兵团发起攻击,马培清部撤退过程中又遭到红军一纵主力伏击。这时战斗全面打响,红军左右两翼配合,截住国军白凤翔部的一个骑兵团,将其全部缴械,白凤翔率残部逃跑,马培清的骑兵团也被红军在山梁上打得晕头转向,率残部向远城子方向撤退。后在齐桥,又遭遇红军的伏击,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吴起镇战役,从晚7时整个战斗打响,到晚9点战斗结束,历经两个多小时,毛泽东率领的三万中央主力红军全歼了国军的三个精锐骑兵团,并击溃了国军其余的三个骑兵团,总计打死打伤600余人,俘虏1000余人,缴获战马1600余匹,还有迫击炮、重机枪数十门。毛泽东视察阵地时风趣地说:“步兵追骑兵,这是一个壮举”!至此,红军切断了长征中一直甩不掉的追兵“尾巴”,圆满结束了长征中的最后一战,实现了红军纵横两万余里的战略大转移。战后,为了表彰彭德怀将军(时任陕甘支队司令员)在这次战役中卓越的指挥才能,毛泽东致电赠诗一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这首诗歌伴随着岁月镏金也已成为千古绝唱。
我们问向导,经过了七十多年,为什么这两颗树只有那么点大?宗师傅说,他的三爷爷给当时的红军带过路,三爷爷曾经告诉过他这两颗树就是当年的杜李树,因为杜李树长得特别缓慢,虽然七十多年过去了,但不见明显长大多少。我们猜测说:“可能不是原来的那棵杜李树,原来的树也许在战火中被消灭了,为了纪念这次战役,后人又移植了两棵杜李树到山头”。其实,随着时光的流逝,两棵杜梨树的真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七十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重要的战役,正是这次战役结束了举世瞩目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吴起镇因此而载入中国历史的辉煌史册。我们在两棵树前拍照留念,也许下次再来这儿就成了风景区,要收门票了。缅怀了红军辉煌的历史,我们一行匆匆地下山了。中午,我们又回到了宗湾子村。我们在村里漫步时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有些村民还是住在那种老式的窑洞里,三面都是山,只有门和窗户露在外面,窗户开的高高的。有些村民的房子是傍山而建,因怀念旧式的窑洞仍将房屋建成窑洞的样式。
下午,按照计划我们和一些村民代表进行了座谈。对村民们普遍反映的征地问题,我们从目前整个社会发展的大环境、国家的政策和法律以及司法的现状等多方面,对村民代表们咨询和关注的众多问题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耐心解答,三个多小时之后,座谈会圆满结束。第二天清晨,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陕北吴起镇的父老乡亲们,匆匆踏上了返京的旅途。